第三十七章 刑场（下）

    杨季一身干净的囚服，除了头发略显凌乱外，并没有一个囚犯该有的狼狈。

    这自然是梦千秋吩咐人替“他”好好梳妆打扮过，让“他”死的体面点。

    听孙海当众宣布自家是受冤枉无罪时，早已被移魂之术折磨的心力憔悴的红姑，还是留下了眼泪。

    梦千秋心中冷笑，传音入密。

    “红姑，我以仁义待你，你却背叛了我。就算这样，我还是替你家族平反了，不仅如此，过段时间，我还会把黎南送下去陪你，不用谢我。”

    ……

    青衣注意到原本似乎认命的杨季，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干裂的嘴唇大张着。

    “啊～啊～”

    模糊的喊叫着，不发一言，拼命的想回头看向高台上的梦千秋，却被行刑官死死的按住。

    无力的挣扎并没有持续多久，杨季又如烂泥一样跪在地上，仰头留着泪。

    青衣一开始只当他不甘，在做最后的挣扎，但当她看到杨季的眼神时，心底突然冒出一股寒气。

    不是杨季！

    绝对不是！

    杨玉海爱慕她，虽然她并没有见过杨季，但那个眼神绝对不是一个身居高位多年的人该有的。

    哪怕在绝望中，眼角仍然带着媚意。

    这种眼神她在黑水河上经常看到，那些以皮肉揽客的（女支）女，眼神便是这样。

    青衣遍体生寒，却死死的看着“杨季”的眼睛。

    很熟悉。

    她一定见过。

    青衣拼命的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到在哪里见过。

    ……

    侩子手已经把屠刀高举。

    早春的午日阳光原本应该让人昏昏欲睡，现在却给屠刀平添寒意。

    红姑看到远处黑水河岸的垂柳，想到小时候爹爹处理完公务，把自己放在肩上。

    一旁一手牵着娘，一手拿着糖葫芦的弟弟，嫉妒的哭闹着，娘一脸好笑的安慰着他。

    又想到她十四岁那年，元宵灯会那天，一不小心撞入黎南怀里，回去整夜未睡，辗转反侧，内心又是甜蜜，又是期待。

    和风吹过，杨柳依依。

    “今年的杨花一定开的特别绚烂。”

    ……

    “杨季”眼神突转柔情，青衣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这双眼神。

    那是水黎城和亲队伍来的第二天，她被邀请参加接风宴。

    在宴会上，她负责弹琴，而这双眼神就属于当时跳舞的那人。

    那是她们两大花魁的第一次见面。

    当时，她只顾着弹琴，对于满座的贵族充耳不闻。

    唯独那双眼神，青衣注意到她看向某个贵族时，显得格外柔媚，舞姿越发婀娜，动作幅度越大，红袖飘飘。

    满堂宾客都为她倾倒，但只有她知道，她的舞只为一人而跳。

    ……

    刀光一闪，人头落地，血洒当场。

    ……

    “呕～”

    青衣突然反胃，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小姐，你没事吧？害怕的话就别看了。”

    青衣对丫鬟的关心充耳不闻，抬头看向高台上那个人。

    砍头对他没有造成丝毫影响，俊朗的脸上笑容依旧，华美的袍子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摆着。

    但青衣再也不能从那笑容里感受到温和。

    恶心感越加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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