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对牛弹琴

    朝阳的映照下，白娅正伫立于曾经是雷斯卡特城废墟的地方。

    废墟的断垣残壁和惨死的尸体都已经被她清扫干净了——确切的说，是全部烧成灰了。在这块被她清扫干净的地面上，现在傲然耸立着一座白色的高塔。

    这座塔当然不是白娅凭空变出来的。即使是真神，想凭空变出永久存在的真实物体也是很麻烦的，何况白娅也没有这方面的神职。在这座塔的建造上，白娅其实取了个巧。

    她之前从八岐大蛇那边取得过“大地”属性的权能，因此利用它从雷斯卡特城原址旁边的一座山里挖了一大堆石头，再把这些石头塑形成几百米高的巨塔的形状，接着把看起来像是“第一层”的地方挖空，让未那带人把里面布置成神殿的造型，最后再把整座石塔都变成白色。

    ……换句话说，这座看起来很威风的白色高塔，其实里面除了看起来像是“第一层”的地方以外都是实心的。这部分就等以后再来处理吧。

    反正白娅现在需要的也就只是一个表面功夫而已。

    这是她打倒索萨之后的第四天。一万多只风巨灵已经在她的命令下，分成十只一组飞到雷斯卡特教国的全国各地去维持秩序，顺带还得防止异族奴隶们造反。这一万两千只风巨灵都与白娅建立了心灵感应的连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迅速向上报告。这种把自己的思想和一万两千个智慧生物连接在一起的行为对凡人来说有可能导致精神分裂，但对神来说，接纳他人的心灵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虽然风巨灵们被白娅许愿，要求他们“必须像尊重同族一样尊重凡人”，但人类至上主义的雷斯卡特人们可没那么容易像尊重人类一样尊重巨灵。

    所以就在她向全国各地派出风巨灵小队的同时，白娅也向雷斯卡特全国降下了神谕。

    “雷斯卡特人啊，若是迷惘于前路，就来找我吧。我将向你们叙述何为‘正确’与‘错误’，我将告诉你们今后的生存之道。”

    她当然也把现在这座高塔的所在位置输入到了雷斯卡特人的脑袋里。因此雷斯卡特人们如果真的想要得到她的指引，真的迷惘于以后该如何继续生活下去，那么应该就自然会来这里找她……大概吧。

    所以白娅今天才会收回狐狸耳朵和尾巴，以人类形态站在这座白色高塔上向远处眺望。

    郁金香联邦和锡安帝国其实这两天都有派信使来找她，为的就是问清一个问题：你到底想拿这个国家怎么办？

    锡安帝国虽然愿意全力给白娅提供支援，但终究必须建立在不损害帝国本身利益的前提下，所以基本上只能提供物资援助——生活用品啦，粮食啦，饮用水啦，诸如此类。

    至于联邦……尽管他们对于侵略雷斯卡特教国很有兴趣，可是由于贵族院差点被奥丁吓尿，外加凤凰城的【迷锁结界】还被捏在米莉尔手里，他们只能有气无力地提出一些抗议。

    不过这些抗议本身还是挺有道理的。雷斯卡特人全民皆兵，平均两个成年男性就能打赢一个兽人战士，战斗力甚至比不用火器的锡安帝国士兵还要强。帝国普通士兵如果只用冷兵器和兽人战士战斗，大概要三个才能打赢一个。而且雷斯卡特人的侵略性和犯罪性都相当高。所以联邦提出的唯一且绝对的条件就是：不能让雷斯卡特人离开雷斯卡特教国现在的领土范围。

    顺带一提，精灵们宣称一个精灵剑士像五个兽人战士一样能打。白娅对此表示怀疑。

    “说起来，你们为什么认定雷斯卡特人一定会做坏事？这不算是民族歧视吗？”

    白娅在和联邦总统阿拉米尔——他现在都快变成联邦和白娅之间的专用联络员了——用【通讯术】联络时，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因为以整个民族为单位做出不当的行为，导致整个民族被排除，这不能算是歧视。实际上，这是联邦几百年来和他们实际接触积累下来的经验法则。”阿拉米尔很平静地回答，“等你和雷斯卡特人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了。他们是否真的是必须被隔离的一群人，你就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确认吧。”

    “……嗯。”

    虽然这是一句让人感觉有点沉重的话，但是白娅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就进入正题吧——白娅，你到底想拿这个国家怎么办？我姑且也和你相处了半个多月，知道你是个好人，现在是个善神。但是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让雷斯卡特作为‘正经的国家’洗心革面。”白娅考虑了一会之后，这么回答他，“我在成神的那一刻和创造女神说了，我想要成为能通过胜利给他人带去勇气与希望的神明。然而一时的胜利无法拯救这个国家的人。唯一拯救这个国家的人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变正常’，让这个国家的人清醒过来，然后正常生活和发展下去，至少别饿死或者内乱。”

    阿拉米尔听了白娅这番话之后，简直无言以对。

    “……白娅，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在这整个国家‘变正常’之前，你要一直负责管理、监视他们吗？你打算花多少年啊？”

    白娅耸了耸肩：“你看，俗话说‘救人救到底’。我现在好歹也是个不老不死的真神了嘛……而且，人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懂得去相信他人。”

    “……你做好觉悟了吗？”

    阿拉米尔沉默了片刻之后，冷不防说出这么一句话。

    “啊？”白娅被他这突然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阿拉米尔叹了一口气，“没觉悟也好。如果你心理受挫的话，就及时撒手吧。我联邦充其量也就是把雷斯卡特人当成奴隶，不会赶尽杀绝的。”

    他就这样结束了【通讯术】，让白娅一头雾水。

    然后与此同时，站在白色高塔顶上的白娅也正好看到了从地平线的彼端涌现的人潮，远处的人潮中还传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她一开始还挺开心的：哇，居然有那么多人来寻求我的指引诶！

    但是事实马上就打了白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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